逆卡巴拉生命树,第三节原枝,逆光者。
理解的对立面,是冷漠,拒绝,毅然决然。
Rophocale,它是世界上所有负面情感的集合体之一,逆光者。
阴冷,冰冷,没有人见过它的样貌,它又千变万化,在人心中最深处,幻化成人最恐怖的模样。
逆光者,能够把身边的所有光芒都吞噬,变为阴暗,变为深夜般沉寂。是为,带来不详的恶魔。
我是这样躺着,苍白的世界,什么都没有,我背后的左边是洁白的羽翼,右边是恶魔的血翼。
比午夜更平静的平静,比苍茫更灰白的灰白。
我看着这个虚无的世界,右眼有血泪流下。
“原来,我已经死了……”
发不出声音,似乎是连空气的波动都停止。
死后的世界,是这样吗?我起身,不由自主地,向着原罪之树走去。
空旷中的声音,“小若~~”,仿佛是天穹的另一边传来。
这个声音震响着脑壳,突然的悸动,仿佛心脏要跳出来。
“小若,醒醒,醒醒~~”又来了,讨厌的声音,像是想要把我从这个世界拽出去。
我捂着脑袋,拼命晃动,但是声音挥之不去。
天穹的另一边,生命之树卡巴拉,第三原枝,突然光芒异常耀眼。
形而上的世界,仿佛蒸发一般,一点一点溶解成水晶球似的光斑,慢慢升华……
我再次睁开眼,是洁白的病床,我的手脚绑上了石膏,妈妈陪在我一边,一脸憔悴。
看到我睁眼,她抱着我,激动地啜泣,“小若,太好了,你终于醒来了。”
我看到旁边有鲜花和水果,妈妈解释道,“是你同学送来的,一个戴眼镜的呆呆的学生,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生,一个看上去不爱说话的平头,他们说,要你好好躺着养伤。”
是静静他们。我想,我以前是不是误解了我这个闷骚的同桌,也许他才是真正的好人。
对了,那,安呢?
“小若,你和你同学从天桥摔下,还好摔倒在绿化带,你受了点轻伤,可是你同学……恐怕要坐一辈子轮椅了。”
我只是感觉到有点滑稽,命运竟然这么嘲讽我们,我和安都还活着,可是,到底是什么让我们从亲密至交到形同陌路,甚至反目?
“学校那边……”
“这个不用你担心,已经请过假了。”
我静静地躺在床上,妈妈这几天把超市关门了,熬虫草瘦肉粥给我喝。她本不擅长料理,但是熬粥却是极好,那一阵子她照顾爸爸,爸爸最后几个月无法进食,她也陪着喝了半年的粥,天天熬粥,天天想着把粥如何入味,才把这门手艺练到了极致。
谁说不是呢,料理本该是带给人幸福的,我想,如果等妈妈老了,我也会一心一意照顾她,陪伴她吧。
她非要喂我,我拒绝,“我自己来就好了,我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“别闹,你现在得养伤。”她执拗,我只好依从。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粥。肉香和葱花的香气均匀地在舌尖散开,就好像春天暖暖的风,很舒服。
“小若,妈妈下午回去看看店,晚上就回来,你可以玩玩手机,或者睡觉,但是别离开房间。”
我点点头。
似乎有日子没上天使花园社区了,一登录,就看到曦儿的留言。
“小梨子,好久没见到你了,我还以为你被你妈妈软禁了。”
“没有,这阵子事情太多了,来的少了。”
“小梨子,你不是要退出了吗?其实,退出挺好的,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,你还好。”果果留言。
“对不起,果果,我真该相信你的话……”我想,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保持着秘密,我和安,又怎么会走到今天……
“哎,都是这样的,经历过了才知道后悔,不过还来得及,祝你幸福。”果果发给我小红花。
“小梨子,你要幸福地哟……”曦儿的留言。
离开天使社区,合上手机,我想,大概我再也不会去哪个地方了,我想回归正常的生活,读完高中,考一个好大学,然后带给我的妈妈幸福。
我的伤没有伤及筋骨,三天就可以下床,第二周就可以去学校了。
本来我以为可以安安心心地从新开始,但是我进了学校,就看到一个泼妇似的疯女人大喊大叫,“你们这个破学校,还我儿子来,还我儿子。”
这边教务老师在擦着汗,“罗太太,您听我解释,你们家小安没事,在医院里,没生命危险。”
那女人几乎就要扑过去,被保安死死拉住,嘴里依旧骂骂咧咧,“我家小安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里度过了知不知道?你们学校怎么收的人?疯子和死人妖都要?把那个死人妖交出来,我要让他偿命~~”
我被这架势彻底吓到了,呆着不动,双腿微微颤抖。
“黎小若,这边……”我那同桌这时候出现了,拉过我,“小声点,咱从教学楼后面绕过去。”
总算是平安到了教室了。
可是,那个疯女人竟然甩开了保安,冲到了教室门口,大声嚷嚷,“死人妖,出来,你毁了我儿子半个身子,我也把你脊椎打折。死人妖,别躲……”
我一句话也不敢说。躲在角落瑟瑟发抖。静静和阿傻,还有孔雀站在前面挡住那女人的视线,还好她没发现我。
来了几位健壮的老师,总算是把她拉走了,她口中依旧不依不饶,“流氓学校,黑心学校,我去找警察,我去找律师,我告你们去……”
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,没想到第二天上课,她又来了,带来好几个人,拉了横幅,“黑道学校,还我儿子”,“无良学校纵容人妖,优秀学生惨遭毒害”等等……
下课,阿敏找到我,“小瓜皮,这下麻烦了,你惹了最不该惹的铁母鸡了。”
铁母鸡我是知道的,作为城中村资深的钉子户,她又是聚众又是拉横幅,和国家机关讨价还价了三年,把拆迁补偿款整整提高了一倍。这样的人,还有什么不敢惹?
“那怎么办?我也不想那样子……”我几乎要哭出来。
“先躲躲吧,看看能不能熬过这一阵……”他叹息,拍拍我肩膀,“祝君好运。”
第三天,警察来了,又是调查又是取证,带我去问了好几趟话。我的生日在六月,现在还是十五周岁,而本次事件重大过错方是对方,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故意伤害,最后的决定是,按民事纠纷处理,尽可能协调解决。
次周,我和妈妈又一次被叫到了教务处。
“黎太太,我想和你正式谈一下。你们家黎小若惹了那么大的麻烦,我们学校也兜不住了。而且,他的警告处分期还没消,又犯了大事,我们学校的处境你也知道,那什么,我看孩子也还年轻,就算不在我们这里读书,以后也可能会有好的前途,您看……”
我呆住了,这是让我退学或者转学的节奏?
接下来的一幕,让我怎么也不敢相信,我那妈妈,那个风中雨中都挺过来的妈妈,那个自始至终不肯服软的妈妈,竟然当着老师和校长的面,跪了下来。
我正想说话,她扯扯我的衣袖,“小若,你也跪下。”
我木然,依她所说跪了下来。
妈妈只是开口,“校长,我是个粗人,不会说漂亮话,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,我们家小若是个听话的孩子,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。那边同学的医药费,我们赔,多少我都会赔,卖房子也会赔,一定给对方一个交代。”
她顿顿,“警察也调查清楚了,这次对方是犯有主要过错,也不能全怨我家孩子。我保证,下次我家小若再犯事,不用你们学校赶,我直接把他拎回去给我看店,行不?”
教务处长尝试扶着她,她不依,“校长,您给个痛快话吧,要什么,我能给的都给,要我的命都可以,您不说清楚我就不起来。”
我哭着拉拉妈妈的衣袖,“妈,您别这样。”
妈妈轻声斥责我,“小若,住嘴。”
她看着校长,校长犹豫着,从这边走到那边,又反复走回来,最后叹了叹气,挥挥手,“我知道了,我们,再探讨探讨后决定。”
妈妈拉过我的衣袖,“小若,还不谢谢校长。”
“谢谢校长,谢谢。”我应景回答。
回到家,妈妈又把门给锁了。我恐惧地畏缩在墙角,我害怕再看到鸡毛掸子。
“小若,过来。”妈妈的声音很轻,但是很坚定。我只好一步一步小声地走过去,轻轻地说,“妈……”
她举起手,我下意识地举手挡,但是没有,她只是伸出手,紧紧抱住我。
然后,我感受到了泪水的温度,滴在我的后颈上。
“小若,妈妈求你,别这样了好不好,咱娘俩以后好好过,行吗?”
这是她第一次抱紧我落泪。自爸爸去世后,我是第二次看到她哭。那个坚强的母亲,那个从来不在人前服软的母亲,那个做事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母亲,这个时候,抱着我,失声哭泣。
我的泪,也忍不住出来,“妈……我以后一定听话,一定好好读书,考上好大学……”
我们相拥着,哭了许久,然后,她松开,擦了擦眼睛。“我来给你熬粥,你去学习吧。”
我点点头,这个时候,她说什么我都听。
次日,教室门口,遇到八斤。“小瓜皮,你过来,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,心里憋久了怪难受的,还是对你说说吧。”
他领着我来到最高层,对我说,“其实,这件事,我也有责任。这个我网站是我花钱建的,委托安管理,他承诺会把网站建好,然后我们五五分成。”
“可是后来他用你的照片,我找过他说过几次,他总是说,你是自愿的,我一看网站那么火,也就睁眼闭眼了。”
“胖头也是一起经营网站的,但是他不是因为站队安,而是我。我始终觉得,这件事上,挺对不起你们的,咱八爷讲究盗亦有道,君子爱财取之有道,这事儿我会帮你到底。”他投足举手之间,还是有一种领导者的气势。
“算了,都过去了,不过谢谢你告诉我实话。”我摇摇头。现在的我,遍体鳞伤,还剩下什么?什么都不剩下了,也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。
不过,八斤还算是个爷们,而且也算是官二代之一。后来他出动了不少关系,又塞了不少钱,终于把铁母鸡的嘴巴堵上了。我家没有花太多钱。
我提着谢礼去谢他,他摇头“咱八爷以后是要做大人物的人,仁义礼智信,不能缺,该是我负责的,我一定负责到底。”
然后,雄赳赳气昂昂走开了。
再后来,我的处分结果出来了,留校察看一年,终于好过退学。
我下定决心,要和过去的日子告别,从此之后做一个全新的我,为了妈妈,我不想再看到她流泪的样子。
只是,好久没吃糖了,医学中有个名词叫做“戒断反应”,本来以为可以不困,没想到白天变得更困了,拧大腿也不管事,实在忍不住了,也就趴一会儿。
善良的老师们多少是知道我的情况的,闹那么大的事,他们以为我还没有缓过来,也就听之任之。
只是,回头,空荡荡的座位,我想起了安,每次都借他的笔记,现在的我,又有谁可以每天陪我学习?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湿,有一个人男人曾经悄无声息走进我的生活,陪我走过愉快的半年,可是现在,却变成陌路,不,是互相仇视,到底是谁的错?是我?还是整个世界?
五月了,春意已浓。
五月的泉城,漫天漂浮着柳絮,洋槐花的花枝谢了,落得满地都是,踩起来软软的。
植物园的牡丹开得旺盛,我走过植物园的空中走廊,触摸着空中走廊的栏杆,那儿留下了我们的温度。是的,我们。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烟火,还有……那都是已经过去了。
五月文化节,也许是为了响应国家素质教育,泉中一年一度的文化节就要开始了。
走进教室,发现大家都在看我。都成应激反应了,我掏出手机,那个猎奇网站已经暂时关闭整顿了,泉中论坛也没什么新鲜的消息,这次又怎么了?
“他很适合。”有个男生说。
“对对,他确实适合。”另一个女生说。
“啥啥?怎么了?”我一头雾水。
孔雀左看看右看看我,点头,“好,就是这个样子了。”
“什么啊?哪个样子?你们倒是明说啊?”
阿傻拍拍我的肩膀,“兄弟,这次就靠你了,话剧演出。”
我去演话剧?我摇摇头,我不会啊。
“没关系,背一背台词就好,就是当演着玩。”阿傻笑呵呵的。
“什么话剧啊?”
“呵呵,罗密欧与朱丽叶。我们班和隔壁班合演。”
我的天,这都被人玩过多少次的俗套了。
静静开口了,“经过我们分析讨论,发现你最合适。”
我合适?我哪里合适了?
静静说着,“这个戏剧本来呢,不难演,可是女生们都不愿意演朱丽叶的角色,原因你懂的。后来我们讨论,如果是男生来演的话……”
“我不要。”我拒绝,“我已经和过去告别了,这样的事别找我。”
阿傻笑呵呵地,“兄弟,别那么死板嘛,就当演着玩,而且你的声音也逼真,都不用找人配音了。”
罗密欧与朱丽叶,我是知道的,当然也知道女生们拒绝的原因。
可是那个戏最后一幕,我,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吻,一种异常复杂的心绪,涌上心头。
出门,看到八斤,他依旧戴着耍酷的平光眼镜,看到我,开口,“小瓜皮,八爷想和你聊聊。”
我是感谢他们的,静静,孔雀,阿傻,八斤,如果不是他们,现在的我,绝对跳不过胖头或者铁母鸡的魔掌。
“对不起,八斤,你是知道的,我心情还很不好。”我低头,习惯性地搓手。
“没事的,最后一幕你不愿意可以改掉,我们可以创新,可以DIV嘛,顺应时代潮流。给八爷个面子。”他还在耍帅。
我不好说什么,滴水之恩,涌泉相报,我黎小若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。
轻声问,“那么,罗密欧谁来演?”
“哦,你的发小,阿敏可以演。”
啥?那个大嘴巴来演罗密欧,我不知道我是想哭还是想笑。如果让我妈妈和他妈妈知道,最后一幕是我和他,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。
终于是拗不过他们,我接过了剧本。
“我们把你的道具服装拿来了。”孔雀递过朱丽叶的道具服,假发,假睫毛,化妆盒子。
西欧中世纪的礼服,两肩蓬松,低平的胸襟,长裙上错落成三层褶皱,金丝镶边。
以前的我,一直渴望的公主裙,没想到在这个情况下,能够可以光明正大地穿上它,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嘲讽。
既然要演了,那就认真准备吧。捧着台词本,课余的时候,我都在一个人记忆。
周五,妈妈还在店里打理未归。为了逼真表演,我把道具服装带回来了家。
莎翁不愧是莎翁,越是排演,越觉得感同身受。
“我的慷慨像海一样浩渺,我的爱情也像海一样深沉,我给你的越多,我也越富有……”
我闭上眼,好像自己真是朱丽叶,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装,深沉,深情,深刻地向着那个他,向着这个世界做出爱的告白。只是,那个他……我又想起了安,不行,不可以这样子,黎小若,现在的你,已经回不去曾经了。
周一,文化节开始,没课,演出是上午十点。妈妈一如既往出去得很早,左右邻居都还没起床,我想了想,还是穿上了道具服,装梳罢,带上化妆盒子赶往学校。
这一次,可以坦坦荡荡地穿女装走在大街上了,而且,不用对同学藏着掖着,也不用自卑,那个在我心中埋藏了许久的天使般的温柔,又一次在心中若隐若现。
只是,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,又有什么人偷拍?我转头,早晨的大街上人们行色匆匆,但是,可疑的人,没发现。
想多了吧,胖头还在家里休养,安还在医院,八斤?不会的,再说他是学校学生会干事之一,今天去布置会场了。阿敏是演员,他也穿道具服的。静静,孔雀,阿傻?不至于。他们三个怎么看都不像那样的人。
看来真是多疑了吧。哪有那么多狗仔队队员。我拿出台词本,一边走着,一边记忆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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